那年的中秋，月亮那么静谧、清凉、透亮， 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记得那个中秋，我在房顶坐倚着还散发着潮气的一堆花生,一个人久久 地遥望着月亮,秋风微凉，树叶沙沙。从那以后，记忆中我再也没有像那个中秋一样，那么久 地把夜空凝望。 高三的时候，校园课间时常常播放水木年华的歌，我常和班里一位 不爱说话的同学，站在教室的窗前，望着校园里的人来人往，听着《单车岁月》——“虽然 我一天天成长/岁月可以改变模样/改变不了心底的狂想„„”——品谈着水木年华的歌。后 来，也就是高三那年的中秋，家远的住宿生很多都没有回家，晚上的时候，我们说笑着来到 学校东边的河。月光下，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河岸边小船随风轻轻地摇荡着。当我们一 帮人正嬉闹着时，扑通一声，那个不爱说话的同学跳进了水里，奋力地向河心的小岛游去。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到这已经很凉河里。后来不久，他就悄无声息地转校了，一如他曾 经在教室一隅的悄无声息。 偶尔，我也常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他，但想起他的时候， 总会附带着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情景。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清辉遍洒的夜晚，我经常和邻居家 的伙伴，在街上追逐着踩对方的影子，如果谁踩到了对方的影子就会得意地大笑，像是获得 了巨大的胜利。后来我看到了一个故事——小猪问猪妈妈：“幸福在哪里啊？”猪妈妈说： “幸福在你的小尾巴上。”于是小猪就使劲咬自己的小尾巴，可是怎么也咬不到，很着急地 又问妈妈：“我怎么咬不到幸福呢？”猪妈妈说：“只要你一直往前走，幸福就会一直跟着 你的。”我常常把这个故事和小时候踩影子的游戏联系起来。从小时候，我们就想着追逐别 人的影子，谁又会转过身来看看那一直不离不弃地追随着我们的自己的影子？ 古希 腊神话里，有个西西弗斯,他被罚将一块巨石推到一座山上,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石头到达山 顶时总会不可避免地再次滚落下来,于是他只好重新去推,如此循环往复，永无休止。在我国 的神话里也有着类似的故事，吴刚被罚在月宫砍一棵高五百丈的月桂，但月桂随砍即合，永 远也砍不倒，他只有一直砍下去。我想，上帝也像西西弗斯和吴刚一样，在天上无休无止地 画着月亮，却永远画不到心中的圆满，于是当画到近似圆满时，又不得不一点点擦掉，然后 再一点点画圆。而我们，自古至今总是看着上帝画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无 论是海上升起的明月，还是千山之上的冷月；无论是黄昏时爬上柳梢的弯月，还是挂在疏桐 上的缺月。我们其实一直追寻着的只是一个赏月的地方，像故乡的月，像花间的月。可是我 们又常常忘记“千江有水千江月”，在低头奋力划桨的时候，搅碎了一池美月,任那破碎的月 逐波而去，自己却浑然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