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老家是隶属于泸州市的一个名叫“打古”的小镇。其实确切地说, 老家应该是妈妈的娘 家, 但是我还是称之为老家,倒不是觉得妈妈的老家就是 我的老家什么的,只是为了朋友问我国 庆去了哪里时,避免说“回娘家”的尴尬。 见到打古镇的第一面,我不能不说有点失望。因为我本来是想到一个很古朴的地方, 打古镇 虽然也够古朴,一点点大的地方,灰扑扑的石子路,走几步路就能看到农田, 很多东西要 赶 集才能买到,却跟我想象中的“古朴小镇”相去甚远。因为我想 象中的打古,应该是一个只 有很矮的木头房子,路是石板路,街边小店用的仍然是木 头门板,并且很干净的地方,全然 不应是这样灰仆仆的样子。然而我一向信仰一句古 训:既来之,则安之。所以失望归失望, 离成都三百多公里只能用汽车和脚板走的路, 说回成都是不可能的,那就安心地玩两天好了 。 外祖母讲的话 打古镇也有让我觉得熟悉的东西,那就是这里的人讲的话。泸州地界嘛,自然人人都讲的是 泸州话。我不会讲泸州话,但是我能听懂泸州话,至少能听懂大部分,因为我小时候 是由外 祖母带大的。大概也是这个缘故吧,外祖母也是祖辈的人里我最最亲近的。外 祖母讲的就是 地道的泸州话,她用泸州话给我讲故事,哄我吃饭,哄我睡觉„„所以 泸州话对于小时候的 我,就是外祖母的标志,就是“安全了”的标志。直到现在,听 到外祖母的泸州话我也会有 很温暖的感觉。 在成都可没机会听到外祖母以 外的人讲泸州话,成都人自然讲成都话,或许也有那么一两个 讲泸州话的,可能鉴于 会造成沟通有问题,也都改讲成都话或者根本就改讲“国语”。而在 打古,哇哇不得 了,到处人都讲这种方言。我猛然想起,龙应台描述她第一次回湖南老家听 到那里人 讲湖南方言时的感受:讲得那么天经地义,仿佛天底下只有这一种语言似的。在打 古 也一样,每个人都操着泸州话拉家常,讨价还价,骂小孩„„以至于小侄子竟然很惊奇我 在成都的学校里居然讲的是成都话。在打古,最该讲的话就是泸州话,外祖母讲的话,“小 时候的话”。 烤蚱蜢和钓虾子 我到打古的 第一刻起就打 定主意第二天就要回成都了,尤其是第一天的时间就蹉跎在给三个小侄子拼装 和修理 一辆从成都捎去的迷你四驱车里之后,我更是铁定了心第二天就要回成都。没有书 看没有网路甚至连作业都没得写的日子很容易让人崩溃的。然而老爸却没有这个意思,他很 久没有摸过鱼杆了,铁定了心要去钓鱼。我只好跟着他们上了普照山。 打 古的地形是深丘地带,没有成都平原平坦,土质也没有成都平原的肥沃,公路两旁种的是 红薯。而红薯地里的蚱蜢很多。捉蚱蜢也是我小时候比较喜欢玩的,不过那个时候并不知道 蚱蜢还能吃,并且营养价值还很高。而成都一般比较少见到蚱蜢,所以乍一见这种小 时候很 熟悉的“玩伴”,居然很兴奋,于是就到红薯地里一阵扑,很快就抓了一口袋。 抓到的蚱蜢 自然是不能放掉的,那么就干脆烤来吃吧,看看是否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我们很快在水库边上升起火,然后把蚱蜢用竹枝穿了,往火上一放,蚱蜢就不动 了,几 秒钟之后就香气四溢。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习惯呢还是别的,我觉得“烤蚱蜢” 实在难以下咽 。看来以后如果在荒野里迷路了我可真的只能饿死了。 会被 饿死的想法是很令人沮丧的,所以我决定锻炼一下另外一项“求生技能”——钓虾子。 其实我想钓虾子的动机并没有那么高瞻远瞩,我想钓虾子只是因为我看到了石头缝边上有虾 子。 虾子实在是一种很嚣张的动物,因而也就比网上的恐龙还好钓。不管 怎么说,在网上钓恐龙 看不见恐龙是不是打算吃我这只青蛙,而在水库边上,虾子的 一举一动却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也因此我说它嚣张,当着我的面大摇大摆地吃钓饵。 当然,也因为同样的缘故,我能够很 容易就掌握到把它拉出水面的时机,最后我用一 只蚯蚓钓了三只虾子。都是大虾子,我实在 是很懂保护生态平衡。当然更主要的原因 是小虾子比较懂得保护自己,以至于三次上钩被我 拉出水面都跑掉了。 酒 和老腊肉 等大家在水库玩够了,我们就去了附近的农家吃中饭。那家人招待我们 的是老腊肉。 主人家是很典型的农家院子,泥糊的墙壁,黑黝黝烧柴的灶台,堂 屋里摆着鸡和老腊肉和自 酿家酒的宴席,一只狗在堂屋里各桌转着讨各人给它吃些骨 头,一只肥肥的白母鸡躲着一只 花公鸡的袭击,也躲进了堂屋。我看着那两只鸡颇有 感慨:终于看到有性别的鸡了。城市实 在是一个很强的地方,能把蓝的天和白的云搅 和成灰的不知道是天还是云的东西,能把大冠 子长尾巴的公鸡和没冠子短尾巴母鸡搅 和成没冠子长尾巴的不知道是公鸡还是母鸡的东西, 也能把简单的颜色鲜明的生活和 复杂的暗色的混搅和成没有颜色的不知道是生活还是混的东 西。 本来因为 被扯进了那种没有颜色的不知道是生活还是混的东西,我心情很有点沮丧的,然而 老 腊肉很快把我沮丧的心情一扫而光。山里的老腊肉从来都有一种很香的味道,其诱惑力足 以打破化学老师关于亚硝酸盐的警告。主人家斟了一碗颜色颇似美玉的酒,大概是家 长的老 翁饮了一口,女主人就直接把酒放到我面前。我可是连喝牛奶都会喝醉的没酒 量,这白酒我 当然是一滴也不敢沾的。女主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她讲话的速度太 快,这下我听不懂了 ,很无辜地看着外婆,大家却笑起来。原来女主人的意思是,男 孩子家不会喝酒怎么成呢, 一定要喝的,这个酒只给男人喝的。„„(汗„„)没办法 了,谁叫我自己长得那么帅连上公 厕都会被赶出来呢。忍了吧。捏住鼻子一通狂灌, 我已经开始寻找可以呕吐的地方。还好大概这一次激活了体内潜伏着的遗传自老爸的 喝酒基 因,我居然脸都没变下色。只是很心疼我的肝脏,希望它不会因为这一次遭受 我的虐待而早 早地就弃我而去。 回家 第三天,该回成都了,来 的时候除了书包什么都没背,走的时候带了一大堆土产。送行的人 叫我们以后有空还 去玩。我想我是不会再回去了,毕竟那个地方不是我能够待的地方,这么 多年了,我 已经是个城里孩子,一个习惯了没有颜色的生活和没有性别的鸡的高中生,小时 候的 回忆只是个回忆,无论在哪里重现,我都回不去了。不过我想我会记住打古的,一个让 我觉得失望和温暖的地方。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