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一段闪亮的历史。留在落日映照的 河面，留在我岁月的脑际里，许久不曾忘怀过。那一缕又一缕的炊烟，漫过这座城市的上空， 袅袅地，向天的那一边远远荡去。一会儿顺着风的姿势，又偏离了它既定的去向。向东或向 西，始终沿着一种既定的规则，或者说是规律。我在这时突然想到一个词：似曾相识。 我看不见远方，见不着那片天，许是距离太远了。那是城市的某个小山村，或某个工厂，我 都不好猜测。这是在城市呢。站在城市这一方，目睹这一切，极易让人想起山村的清晨。念 想总不谋而合。 山村的早晨，寂静得很，这种 味儿无法形容，这在小时候易体味到。它不同于遍布城市的喧嚣，或马达声，或鸣笛声。那 种静，是独特的。是寂静中的一种宁静，朴实，亘久。那时的乡村，时有飞鸟在树梢头鸣啭， 有鸣虫在池塘里浅奏；这不是一种闹，而是一种静的衬显。沐浴在这种静谧中，倾听着周身 地一切响动，心胸是开朗的。其实这么说时，我对自己形容的这种静，还觉不贴切，似乎还 没说出那个味儿，很无奈。 乡村的鸡鸣晨叫，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一般说来，半 夜里，鸡是要叫好几遍的，一个钟头，次把左右。尤在天亮前这会儿，最为彻耳。这时起得 早的多是些勤奋的老农，我不知说老农合不合适，但我那时的村庄确是这样。或爷爷的，或 奶奶的，多有早起的习惯。去田里或地里，干活什么的，多为爷爷。去菜园里摘菜，浣洗或 做饭的，多为奶奶。我记得那时我还小，偶尔起得早，就满田岸或池塘旁瞎转悠。偶尔，站 在池塘边，呆呆地看着乡人洗衣裳，或用树枝斗着水里的小鱼小虾什么的。这时，就有乡人 从我身旁经过，出于好意，他们时而警醒我一两句。我笑了笑，并不在意。我远远地看着他 们的身影，落在了乡间小道上，十分明晰。几丝晨阳红彻了那一片天，舒朗有甚。 除 了“雄鸡司晨”的晨声外，还能听见些卖菜小贩的吆喝声。有时，人还没起来，躺在床上便 能听见这声响，回荡着整个村子，一浪又一浪。当然，还有卖早点的，像馍馍之类的。这在 那时岁月，挺受人喜爱，因为村人自做的，不多。那时的乡村，做这种小生意的人，不多见。 村人节约着呢，似乎总舍不得花销。至少我如此认为。记忆里，我母亲遇上好心情，会卖这 些小菜和早点，这会让我乐上一番的。 暧暧 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用陶渊明的这四句小诗，来形容乡村的寻 常日子。特别是清晨，最贴切不过。无论是从乡村的东边到西边，还是北边到南边。景象壮 阔着呢。我很喜欢这味儿。 我儿时的村子。门前有两口池塘，常半湿半干的，似乎 缺水，八成没错儿。特别是到了夏季。池塘干枯不成形儿了，剩一撮水，扎起裤腿，人就过 去了。人走过的半塘底，塘泥酷似一座座假山。脚发力一踢，土飞沫溅的，小孩子喜欢玩这 样的游戏。村子的清晨，孩子的嬉笑声，常从这里传来。 干枯的塘腰畔，有绿油油 的青草，葱绿一片。给耕牛作草料，正好。那时，起得早的放牛娃，就把水牛赶到这块地上， 水牛的咕噜声，似震动了整座池塘。倘若看见水牛的那个悠闲味儿，不羡慕，才怪呢。我就 曾这样想过。那时我也放过牛，也走过干枯的池塘，踏过那青草地。有时，怕牛跑了，干脆 就把牛绳挽在一块大石头上，从塘底拔起来的。然后呢，就站在塘岸，自由活动去了。或采 野花，或追蝴蝶，记不清了。 当晨曦渐渐亮遍了整个东天，山村的寂静，就凸显在一层活跃中景气中了。在半山地劳作的 乡人，有时累了，为了补充体力，隔着远山，不停地喊着卖早点的小贩儿；在菜园里活动的 乡人呢，不时叫着他们的娃儿送去篮子装菜，许是事先并没打算摘菜，只想整整园子；在田 野里耕田的乡人呢，偶尔，也喊着他们的娃儿，送去什么需用的工具。 早饭时刻， 乡娃站在村前，喊各自的父母亲吃饭，是一道别有的景观了。这时，隔山畈的勤实人，见邻 村人回去了，这才肯走。大家争先恐后的抢时间呢。这在农忙时节，多见。走在晨曦里，和 路人聊天，村人心里是踏实的。活干了，回去吃饭，心底就是不一样。我记得有时，帮家里 干活，就曾有这种踏实感。应该说，那时小，有这种感觉，相当难得。后来，长大了，没干 过类似的活儿，就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岁月飞 逝，站在城市的一方，望着眼前的这一缕缕炊烟。想起那时的岁月，我心底仍能感觉到那幽 幽 的 山 村 ， 那 清 晨 里 的 声 音 ， 隔 得 很 远 ， 却 络 绎 不 绝 。 2008-4-7 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