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离开我们转眼已经十来年了,可我总觉得他似乎并未真正离开过我。 我自小跟随着母亲住在乡下外公家,父亲因为在城里忙工作,一年只有几次回 来看我和母亲,因而我和外公是家中仅有的男性公民,也许正因为于此,我觉得和外公挺亲 近的。 小时侯的记忆中,外公在家里并不太受欢迎,他酒量不大,可爱喝两杯 水酒,喜欢对家里人颐指气使,可外婆、母亲和两个姨都不太给他老人家面子,不买他的账, 故而家中时有吵闹声,吵闹的结果往往以外公灰头土脸的失败告终。我那时挺同情他的,谁 叫咱们家男人少呢,而我又只是一个男孩,实在是帮不了他的什么忙。 在家里, 外公对其他人的态度虽然不太好,可对我却是非常的不错。记得有一次,我随外公到山里打 猎,看到树上有个蜂窝,当时蜂窝里的大多数蜜蜂也许都去采蜜了,外公顺利地把蜂窝给撩 了下来,并把里面的蜂蛹割了出来,说是给我尝尝鲜。当晚回到家里,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吃 到了煎蜂蛹,那滋味,我至今还记得。 也许是蜂蛹太好吃了,我缠着外公第二 天再去弄些蜂蛹回来吃。外公禁不住我缠,答应了,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让我跟去,让 我在家等他回来,我等呀等,等到晚上都没见外公回来,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等一觉醒 来,见到外公时,我大吃一惊,只见外公的左眼的眉骨处肿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大包,我不知 该说些什么,外公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后来母亲告诉我,这是外公为了弄蜂蛹给我吃, 让蜜蜂给蛰的,我心里好不难过,特别不是滋味。 后来,我和母亲来到城里与 父亲一起生活,与他见面的次数少了,可我依然觉得他很亲切,他对我还是和过去那样好。 读初二时,有一天,母亲对我说,外公快不行了,想见我们一面,我顿时觉得 空空的,很难受,当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他望着我时,似乎认出了我,笑 笑,就走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外公,我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说感谢他对 我小时侯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为我小时侯给他带来的麻烦道歉?这些似乎都不能表达我此 时对他的情感。斯人已逝,夫复何言? 岁月的流逝,是会让人淡忘一些人们想 要忘却的事情,可那些曾经打动过我们的人和事,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淹没在时间的长 河里的。